作者:王曉
1.短期逆周期調節的核心工具
短期趨勢中,基建投資與GDP呈現負相關特征。對于全球大多數經濟體而言,基建投資是積極財政政策的代表事項,也是逆周期調節的核心工具。在經濟下行周期或危機階段,政府會增加財政支出,擴大基建投資,提升有效需求。當經濟運行穩定或轉入上行周期,總需求接近潛在產出水平,逆周期調控目標達成,擴張性財政政策對應調整,基建投資在保持一定規模力度的前提下,其絕對數量和重點方向相應改變。
在許多經濟增速換擋的重要關口,政府急于尋找維系或鞏固經濟增長的新動能,由于基建投資在扭轉經濟頹勢、調整產業布局、改善收入狀況、提升就業水平等方面的積極作用,加碼基建成為政府寄托未來希望的首選事項。從理論上看,基于凱恩斯投資乘數原理,每一筆投資支出都將帶來數倍于投資額的產出,但乘數理論的成立有其嚴格的約束條件和基礎假設,包括非充分就業、不考慮貿易進出口等,現實世界往往難以滿足高度抽象的理論假設,因而基建投資對經濟增長的短期刺激作用因地區情況不同而表現出較大差異,其實際拉動效應也與地區產業結構、政府研發投入息息相關。
為緩解疫情對經濟的負面影響,各國相繼推出了包括積極財政政策和量化寬松在內的經濟刺激計劃。2021年美國通過3.5萬億美元的預算計劃框架和1萬億美元的基建法案,其中預算計劃主要投向國內社會安全網絡,包括家庭福利、氣候改善、基建投資和就業擴張;基建法案主要用于道路橋梁、客貨運輸、清潔用水和清潔能源項目。2020-2021年韓國公布“第四個國家鐵路建設規劃”“第三個基礎港口重建計劃”“第九個長期電力供需基本計劃”,總投資規模達到168.9萬億韓元,用于改善國家基礎設施建設,支持低碳經濟轉型,這些投資將助力韓國國家交通和能源基礎設施更快適應后疫情環境。
2.長期經濟增長的重要構成
長期趨勢中,基建投資是經濟增長的重要構成,主要體現在基建投資占經濟增長的比重和基建投資與經濟發展的相關性兩個方面。
牛津經濟研究院推測,過去10年,全球基礎設施投資強度(基礎設施投資/GDP)約3%,而在全球總投資中的比重達12%。在經濟增長動力強勁、區域政策平穩、投資環境友好的地區,基建投資表現更為亮眼。中國人民銀行金融研究院預測,“十三五”期間“一帶一路”沿線國家基建投資總額約3.6-4.8萬億美金,平均基建投資占地區GDP的比重約6-8%。
在成熟經濟體中,基建投資與經濟增長一樣呈現周期性波動,基建投資與GDP增長間的正相關系數約為0.87。美國的基建投資數據顯示,基建投資的周期波動類似庫茲涅茨“建筑(包含房地產投資)周期”,一個完整的周期長度約為20年。受嬰兒潮起伏影響,1991-2006年美國地產市場興盛,帶動包括建筑、裝飾、耐用消費品在內的上下游行業快速發展,2007年次貸危機導致地產泡沫破裂,美國經濟進入4年下行通道。
在戰爭、災難等特殊時期,基建投資占GDP的比重大幅增加,并由此拉動鋼鐵、水泥等上游原材料行業和配套管理服務的直接需求,同時帶動下游運營管理服務業,培植出對醫療教育、休閑娛樂、康養設施等公共產品的消費需求,從而為經濟的長期增長培育穩定動能。從美國和韓國的基建投資歷史看,兩國基建最繁榮的階段都出現在戰時和戰后,基建繁榮貫穿熱戰時期,并在戰后災后的一個較長周期內持續向好。美國的基建投資在二戰時期達到巔峰,1942年前后美國基建投資占GDP比重高達16%,與其戰時及戰后迅速的工業擴張相適應。二戰初,美國工業產值大約占全球工業產值的38%;二戰末,該比例達到60%。韓國的基建投資增長與“漢江奇跡”軌跡吻合。1965-1973年,韓國通過支援越南戰爭和戰爭物資供應獲得了推動工業化所需的資本和外匯收入,奠定了出口導向發展戰略的基礎,同時利用外匯收入換取國外設備、技術和人才,推動自身發展?!皾h江奇跡”期間,韓國的基建投資持續擴張并一直延續到1979年,投資強度一度高達16%。
3.政策是基建投資的主導因素
從需求側看,基建投資受最終消費、貨物或服務進出口等GDP構成因素影響,也受制造業、房地產投資等固定資產投資細分因素影響。短期內,基建投資是政府托底經濟的重要手段,具有明顯的逆周期特征;長期內,基建投資與GDP增長呈現正相關性。在固定資產投資的三類主要構成中,一般情境下制造業的繁榮或多或少對基建投資形成擠出效應,而在熱戰時期或長期趨勢中制造業和基建投資則呈現共同進退的場景。
從供給側看,政府意志是基建投資的直接驅動因素?;ㄍ顿Y作為政府托底經濟的手段,既具備逆周期特征,也有明顯的產業導向性。相較于房地產和制造業投資,基建投資的可控性更強,更加利于短期內推動經濟企穩、提振市場預期;相較于擴張性貨幣政策,基建投資可有效規避貨幣寬松滋生的資產泡沫和通貨膨脹,利于構建經濟增長的穩定動力和長期動能。在全球基建市場中,基建投資增長一部分來源于政府基建投資規劃或國際金融機構的投資援助計劃,另一部分來源于跨地區的經濟合作計劃及政府間的合作框架。同時,地區政府的一般公共預算和基建專項投資基金、多邊金融機構和私人投資基金為基建投資提供了主要資金來源。